第51章
  行至百官面前,众臣见他二人出来,纷纷上前关怀慰问,李延摆摆手:“都回府吧,陛下无碍。”
  众人面目相觑,皆有些摸不着头脑。
  品香楼内,楚怀瑜站在窗侧,透过垂帘瞧见阁楼下的众臣们纷纷散去,才掩着拳轻咳了几声,转身回内室。
  内室里,袁沃瑾双臂环胸靠坐在暗窗前,似是正在闭眸小憩。
  楚怀瑜提过一床薄毯,走近他身旁,正要为他盖上,右臂忽然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捉住,随后便被掀翻在案。
  肩骨抵至桌沿,碰撞着背部的伤口剧烈地疼痛,致使他双眸禁不住染了些许湿气。
  对上这样的眼眸,袁沃瑾一时错愕。
  他蹙眉的神色有几分楚楚可怜,似是在抱怨对自己的不满。
  守了他两日两夜未眠,方才不过小憩片刻,闻到声动便下意识做出防备,并未有伤他的意思,可见他这般委屈,应是吓到了?
  袁沃瑾冷声提醒:“下次臣休憩时,陛下不要靠近臣。”
  虽然以这样的姿势同他说话不大合适,但楚怀瑜还是问他:“将军为何不去床上睡?”
  大将军的理解:“陛下是在邀请臣与您同榻吗?”
  楚怀瑜:“……”
  隔壁屋没你睡的地儿?
  啊蕴和挽月一进屋,便见大将军捉着小皇帝的手腕将他压在身下一副霸凌的姿态,挽月羞涩地别过脸,啊蕴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那二人这才急速分开。
  楚怀瑜扶着桌案勉强起身,挽月转头瞧见他这般模样急忙上前,嘴里还嘀咕:“大将军可真猴急,我家陛下身子还没好呢。”
  猴急的大将军:“……”
  身子没好的楚怀瑜:“……”
  挽月无所察觉地搀扶起面无表情的楚怀瑜:“陛下该换药了,御医们都在屋外候着呢。”
  听说他要换药,袁沃瑾自觉起身走出里屋。
  承得自家陛下允许,挽月才唤来屋外御医。
  因楚怀瑜箭伤穿骨,方才又下床走动了一番,玄色衣衫内的白纱布早已浸没血色。
  见挽月作势要哭,楚怀瑜止住她的口:“伺候朕伺候腻了,想去浣衣局?”
  挽月急忙止住眼泪,委屈地撅起嘴:“陛下伤成这样,为何还要装作一副安好无恙的模样给宰相和尚书瞧,还要叫那些大臣们以为陛下您无事?”
  楚怀瑜被扶着坐至榻上,并未回答她的话,见御医揭下他衣衫,挽月怏怏背过身跪坐在榻边守着,可恨她是个没谋略的,不能为陛下分忧。
  大抵是清醒时的痛感格外强烈,只听他的呼吸在身后急沉而粗重,分明那般痛却隐忍不言,只管咬着牙,挽月攥着衣裙,憋着眼泪,满心难过。
  “幸在陛下伤的是右胸膛,尚不及命,”换好一身药,御医叹惋交代,“只是陛下近日来不宜多走动,尤其少用右臂,以免撕扯伤口。”
  楚怀瑜拢起衣裳:“影响朕阅奏折吗?”
  御医思了思,道:“陛下还是让太后代而奏之为好。”
  楚怀瑜:“知道了,退下吧。”
  御医行了礼,拾着药匣退出了屋。
  见御医出屋,楚怀瑜吩咐背对着自己的挽月:“唤大将军进来。”
  挽月听得吩咐,起身走出屏风外至袁沃瑾身后:“我家陛下唤将军前去。”
  袁沃瑾进屋时,只见楚怀瑜随意系着衣带便起身下床,方才他在屏风外听得清楚,御医嘱咐他切莫下床随意走动,他这是作践自己惯了还是在他面前故作戏态?
  他走至案旁,取出一面帛书至于案上摊开:“花灯会已结束,将军理该遵守自己的承诺。”
  那是一份立约书,书上笔墨未干,显然是方才会见那宰相和尚书令所写,而立约书上所撰内容,是要他袁沃瑾护楚国端王周全。
  “陛下舍命护臣,便是为此立约吗?”袁沃冷笑一声。
  他忽然明白过来他先前所做的一切,是随他所意穿上一身女装也好,克制畏惧纵马长街也好,亦或替他挡那一箭,皆是为了换这一纸契约。
  楚怀瑜抬眸看他:“确实委屈了将军,将军若有他求,可尽管同朕提。”
  为了一个端王,同自己这般温声软语,甚至不惜己命。
  袁沃瑾越发嗤冷:“臣现在,要重新考虑应约之事。”
  说罢头也不回地出了这间屋子。
  见到面色煞冷的袁沃瑾走出屋,挽月以为他又与陛下起了冲突,急急走近屋内,只见楚怀瑜不明所以地看向屏风外:“——传闻有说,这袁大将军是个出尔反尔之人吗?”
  挽月摇摇头:“没说。”
  然后又补充:“袁大将军既能守得疆土,带领千百将士驰骋沙场,理该千金一诺,怎会出尔反尔呢?”
  楚怀瑜缓缓抚过文书,心中思量着,莫非,当真是委屈他了?
  第26章 哄他睡觉
  啊蕴走进膳房,只见自家将军坐在药炉旁瞧着手中的香囊出神。
  曾在郑国时,他每每率兵回城,便有许多世家小姐赠于他各式各样的香囊,然而他从不看一眼,对于世家亲眷说亲一事,他总是推辞:“将士生死杀场,命悬刀上,只怕会耽误诸家小姐的终生幸福。”
  说是怕会耽误旁人的幸福,实则只是喜好清静,不愿与旁人接触,与军中那些渴望成家的战士们比起来,他似乎更愿与战场厮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