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怎么了?”出于礼貌,白深秀出声问道。
  贺燃转头,对上他的视线,眼神闪烁,“那什么,我保证一定洗干净还你的!”
  白深秀突然浮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贺燃放柔语气,努力让自己显得亲切,“所以,可以借我床单和被套吗?”
  不好的预感应验了,刚洗完澡的松快瞬间消失不见,只剩沉甸甸的重担压在白深秀的心头。
  不能!!!
  仿佛从白深秀的眼睛里读出了三个愤怒的感叹号,贺燃挠了挠脸颊,厚着脸皮开口:“就借一晚上。”
  贴身的床品归属于私人用品范畴,要白深秀拿出来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他默默盯着地板上摊开状的行李箱上,箱内一览无余,空空荡荡。
  “就算你把我的箱子盯出花儿,里头也不会出现四件套的。”贺燃无情戳破他的幻想。
  总不能让贺燃来耀光第一晚就冻感冒。
  白深秀慢吞吞挪到衣柜前,又慢吞吞从柜子底部抽出浅灰色的床单,小表情活像贺燃是个逼良为娼的混蛋。
  “谢谢,有新被子吗?”贺燃接过他浅灰色的床单抖啊抖,丝毫不顾白深秀身上散发出的幽怨,得寸进尺地问。
  “我用过的。”他垂死挣扎,“冷的话可以把空调温度调高。”
  反正被套拿来御寒足够了。
  “我比较习惯盖被子。”
  白深秀只好再次转身,从属于他的左半边柜子底部,拎出一条薄被。
  贺燃顺手一扯,被子的另一头仿佛被铁钳夹住,他差点在反作用力的作用下砸到白深秀身上。
  最终还是给了。
  贺燃拎着他友情赞助的床品去爬到上铺铺床。
  薄被上松软清新的味道弥散,不像香水味,也不是洗涤剂,非要形容的话,有点像晚夏盛开的棉花田。
  怪好闻的。
  三分钟后,平整光洁的床铺完成了,再把一件稍厚的外套叠好充当枕头。贺燃心满意足地爬下床准备去洗漱,不料一抬头,瞧见下铺床上隆起一个忧伤的小山包。
  与人共享薄被对白深秀冲击极大,他面朝墙壁侧躺着自闭,不悦的情绪几乎具象化,无声控诉贺燃的厚脸皮行为。
  至于吗?
  贺燃再度挠了挠脸颊,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孤僻的小孩。
  偶像行业平均出道年龄在二十岁以下,漫长的练习生涯要求练习生们在懵懂年纪强行适应集体生活,基本都是从小开始住公司宿舍。
  为了节省通勤时间,作为帝都本地人的贺燃也不例外。他进ys当练习生时刚满15岁,住了三个月宿舍后便如鱼得水,和室友混穿练功服也是常有的事。
  没带床品总归是他的疏漏,于是贺燃上前戳了戳小山包。
  小山包不搭理他。
  贺燃:“明天我保证给你买一套新的。”
  小山包动了动,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要一样的牌子。”
  “没问题。”
  小山包里终于探出一个脑袋,表情犹疑,“你确定?”
  “当然。”贺燃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白深秀似乎想说什么,嘴唇翕动两下,最终牢牢地合上了,再度把脑袋缩了回去。
  虽然有些疑惑,但奔波一整天的疲惫更加迫切,贺燃将此事抛在脑后,抱着脸盆匆匆进了洗漱间。
  如果他能预知未来,此时绝对不会选择去洗澡,而是会把白深秀从小山包里拖出来,好好问清楚。
  可惜等贺燃反应过来,一切都晚了。
  第5章 东北龙哥
  天色欲曙。
  耀光的小别墅靠近村庄,窗外已经有了熙攘人声,伴随几声中气十足的狗叫。
  长年练习生涯养成的精准生物钟让贺燃在清晨6点准时睁开眼睛。他习惯早起开嗓拉筋,再出门晨跑维持体能,敲亮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时间后,利索地爬起来。
  贺燃很久没拥有过如此好的睡眠质量了,他的梦中永远塞满了谩骂声和闪光灯,以及一股挥之不去的窥视感。也许是离开ys让他紧绷的心弦略微松弛,从前的梦魇正逐渐消散。
  铁床一动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为了不影响某位孤僻室友,贺燃竭力放缓下床的动作,完美还原《疯狂动物城》里的树袋熊。
  爬到最后一层阶梯时,他伸脚去勾甩到远处的凉拖,重心不稳晃动了一下,铁床因他的动作发出一阵凄厉尖叫。
  贺燃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僵在原地,小心翼翼朝下铺看去,结果发现他的担心十分多余。
  青少年的睡眠质量好得令人惊讶,白深秀已然从入睡前的小山包状态变成了弯曲的虾米状态,双唇微张,两颗微凸的兔牙若隐若现,枕头被他牢牢锁在怀中——一个很没安全感的姿势。
  贺燃的动作愈发轻微,努力不去惊扰他的梦。
  村里的退休老年人们醒得比鸡还早,他们有丰厚的退休金和大把闲暇时光,要么出来遛弯,去田里瞅瞅小菜苗,要么聚集在村口的树下拿手指头对耀光公司所在的小别墅指指点点,打发光阴。
  关于耀光,目前村里最主流的猜测是“天。上。人。间”,因为时常有长得好看的年轻男女出入,非常不正经。
  贺燃套好防晒衣,绑好吸汗运动发带后推开大门,迎面而来数道审视的视线。昨日劝诫贺燃的大爷刘叔也在其中,手中依然牵着那只胖成滚圆型的小土狗,眼神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