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缥缈的烟雾飞升而上,转眼就被风给吹散,不留一丝痕迹。杨一心闭上眼睛,想象着自己也随着烟雾被吹散,随着风无所谓飘去哪里,反正无处生根,去哪都是漂泊。
  此时在街角树荫下,一辆黑色轿车里也坐着一个男人,他没有开车灯,坐在黑暗中静静看着远处茕茕孑立的人。
  他也点了一支烟,看着杨一心怅然若失的样子,心里微微抽痛。但他不会让自己心软,不会再让任何人左右他的思想,让自己变得优柔寡断。
  当年他就是输在一步步的退让和迁就,被玩弄于股掌之间还爱他、信他,像个可笑的傻子。同样的错他不会一犯再犯。
  宁愿看着剧团解散也不来登峰?很好。只有会反抗的猎物才有狩猎价值,他迟早会把锁链拴在他的脖子上,碾碎他的反骨,让他再不敢有逃跑的念头。
  剧团解散后杨一心没处可去,剧组又迟迟没有开工,索性每天待在家里研究剧本。
  这期间倒有一件好事发生,也就是吴宇阳入狱的消息,他因为吸毒被抓,闹得沸沸扬扬的,一天能挂四五个热搜。杨一心只可惜不是自己亲手送他上路。
  又过了几天,新导演确定下来,是业内有名的脾气暴躁的大导演,他一到岗,立刻推翻了之前的许多镜头,要求重拍。大家也迅速忙碌起来。
  新导演姓郑,大家叫他郑导,每天拿着大喇叭骂人,就连杨一心也没逃过他的轰炸,更不用说徐缓这个演戏的小白。
  “你的表情呢?你是个面瘫啊?”
  “挤两滴鳄鱼的眼泪就叫哭?谁准你用眼药水的,今天不哭出来谁也别走,都等着你,看你要不要脸!”
  “干什么,什么意思,装的假肢吗?这么僵硬!”
  “不对!你干嘛呢,跳广播体操啊?!”
  “不会打人是吧,来,我给你一巴掌让你学习一下!”
  “换道具的赶紧换,磨磨唧唧的,天都要黑了!”
  剧组的气氛变得很紧张,从主演到场务人人自危。
  杨一心倒不怎么害怕,平时就坐在边上,看看徐缓被骂得狗血淋头,当做乐趣。
  徐缓是整个剧组里最惨的,他饰演迟波的挑战性极强,情绪转换起伏又极大,他根本把控不住。郑导又眼里揉不得沙子,每天把他骂的一无是处。
  “你懂什么叫草木皆兵吗?好,就当你是个文盲,你不懂,好吧,听着我给你解释。”郑导走过去,抓住好几个群演推到徐缓面前,把道具刀塞到群演们手里,让他们围住徐缓,“他现在要杀你,看见了吗?这是刀。他也要杀你,他也有刀,他们都要杀你,看见这个刀了吗?捅下去能给你捅个对穿!”
  徐缓被一群人持刀围住,尽管知道是道具刀,还是不由得紧张。他后退了一步,郑导突然也摸出来一把刀,毫无预兆地冲过来捅向他腹部!
  “啊!”徐缓被吓得惊叫一声,条件反射地推开郑导,却没注意身后群演的刀已经抵在他腰间,又被吓了一跳,飞快地转身戒备,心脏狂跳不止。
  “懂了吗?怕就对了!”郑导用道具刀比划了两下,“你看着这里所有人,就想象刚才我捅你那个场景,他们虽然没拿刀,但是都可能突然捅你一刀。你慌!你害怕!这就对了!别他妈跟个木头似的!”
  其他人都静默地看着郑导斯巴达式的教育,没一个人敢说话。
  受了指导后,徐缓果然自然了很多,旁人一个小动作都能引起他的应激反应,连手发抖的频率都更加自然。
  这一条拍了二十多次,拍完以后徐缓全身的衣服都湿了,不得不去换衣服,大家也能休息十分钟。
  换完衣服以后,徐缓在休息区喝水,对坐着乘凉的杨一心说:“你倒是悠闲。”
  杨一心坐在太阳伞下面,翘个二郎腿,不置可否。
  徐缓冷眼看着他,“下一场到你了,你最好能一直这么悠闲。”
  杨一心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回以一个冷笑,“我悠不悠闲你管不着,但是你最好能接住我的戏,小白。哦,不,木头是吧,毕竟郑导说你是个木头。”
  徐缓瞪着他,以往杨一心都对他能避则避,不敢正面起冲突。倒是头一次这样出口讽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硬气!
  杨一心是故意的,之前他对徐缓的挑衅熟视无睹,是因为不想惹麻烦。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不怕惹麻烦。加上他这几天心情不好,凡是商远的人,他都照怼不误。
  这一条接上一条徐缓的戏,迟波草木皆兵之时,梦中幻觉突然又出现在现实中,将他吓得半死。
  导演一喊“开始”,迟波靠在巷子墙边气喘吁吁,外面艳阳高照,他却颤巍巍地躲进阴暗的小角落,打开手机,第一条就是他杀的同事和保洁员的失踪新闻。
  他心虚地滑动新闻,怕得手都打颤,生怕看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新闻里。
  滑到最后都没有出现他的名字,他才算松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这可不能怪我,我是不小心的,我太害怕了,都是他的错,他为什么要吓我?他吓唬我,我才会不小心杀了他的。”
  “是吗?”
  突然,一道极其微弱的气声贴着迟波的耳朵响起,他顿时浑身僵硬,呼吸都要停止,只见余光处有一张脸紧紧贴在自己耳边。
  他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然后到某个无法忍受的临界点,他迈开步子往巷子里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