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慕寒江合眸养神:“眼下江淮水匪横行,虽然反贼孟准被抓,可又在宜城被劫狱。他的得力干将‘小阎王’为人狡诈,一直隐匿行踪。这次孟准逃逸,如放虎归山,只怕江淮又要生乱。我们此次回京,除了搜捕孟准,更要为军中筹粮,不必插手宫内暗斗……静观其变就是。”
  高崎不死心,气愤道:“可太子害得您不得不……”
  看到慕公子冷厉的眼神递来,高崎立刻闭嘴。
  慕寒江重新闭目,语气平静道:“来日方长……”
  高崎恍然,自己竟忘了公子为
  人,他生平最是记仇。四年前,太子趁着醉酒折辱公子。
  这样的仇怨,公子岂能忘记?
  来日方长,既然得罪了他们公子,太子那个小娘皮,就等不到安稳登基的那一日!
  ……
  再说皇后宫中,此时正有一人跪在堂前。
  那假冒的太子跪得乏累,身子东倒歪斜,一旁的宋媪立刻冷脸申斥:“跪好!”
  小女郎扬眉而笑,倒也不见恼,心里默算时间:她自回来后,就被皇后罚跪,应该跪了一炷香的功夫了,看这架势,歹毒老女人不懂见好就收,要罚她一直跪下去。
  她摸了摸有些发饿的肚子,不管宋媪阴沉的老脸,大大咧咧朝着帷幔遮掩的内室喊:“母后,您是不是忘了还有重要的事情问儿臣?”
  见皇后不出声,她若无其事地继续喊:“儿臣听父皇说,要给儿臣请个了不得的大儒,不知大儒会不会比对儿臣之前的功课,儿臣要不要准备一下?啊呀,我这几笔字,荒废多年,有些见不得人啊……”
  这次不等她喊完,内室终于传来皇后声音:“隔着帘子喊话,殿下愈发没规矩了!进来吧!其他人等也都下去吧。”
  那假太子如愿起身,自顾自活动了下膝盖腰板,便无视宋媪瞪圆的眼睛,大步流星,撩帘子进了内室。
  皇后正靠坐在软榻上,揉捏头穴,闭目养神。那女郎倒是自在,一进来便若无其事往榻边坐,拿起茶几上的油皮糕饼大咬一口。
  皇后错愕睁开眼,声音骤冷:“大胆,你当自己是谁?忘了规矩?”
  那小女郎许是真饿了,又大咬一口,喷着糕饼渣道:“您……您不是说规矩是给外人看的,要好好的,不许露马脚。可现在只剩你我,又没外人,守规矩给谁看?”
  说完,她又是心领神会地挤了挤眼:“再说,您跟我……不是如亲母女一般吗!”
  认亲的膏药又缠上来,皇后气得扬手就想赏死丫头一巴掌。
  第6章
  可皇后的手刚刚抬起,又强自放下。
  没有办法,眼下这棋子愈发重要,暂不能废,若用虚假母女之情稳住贱丫头,倒也省事!
  想到这,汤皇后勉强挤出丝笑意,让宋媪给狼吞虎咽的小女郎倒了杯茶,才问:“那葛老一定会考核文章,你……识文断字吗?”
  小女郎饮了口茶,瘫坐在软榻靠垫上,心满意足地道:“认得,在戏班子唱戏,要会读戏本子。”
  宋媪低声道:“她学的那些,跟四岁就开蒙的太子如何能比,待进了书房,还是要被人识破……”
  还没等宋媪说完,小女郎先笑了:“娘娘,若不是这几日我听到了几嘴宫人私下议论,还真以为太子学富五车呢!他要是好学,怎么会被陛下厌弃幽禁四年?依我看,他的才学真不见得高妙多少!”
  宋媪看她放肆,要去掌她的嘴,却被皇后拦下:“你既然自诩有些学问,那……写些字来给本宫看看。”
  那丫头也不客气,起身来到一旁的桌案前,挥手让宋媪来给她研墨,提笔洋洋洒洒,默了个一段戏文给皇后。
  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居然默了段年轻男女私会的戏。民间唱戏,讲究大俗,唱词有些粗鄙,看得皇后的老脸渐渐涨红,忍不住狠狠瞪了那丫头一眼。
  不过这字,的确养眼有力道,听丫头说,她曾在私塾帮工做饭,混过私学,倒是识文断字,下过些功夫。
  但这字体跟太子的差异有些大,于是皇后让宋媪拿来了太子以前的功课,让小女郎临摹试试。
  不大一会,这小女郎竟然临摹得有七分像,这又让皇后惊奇,纳闷她是怎么做到的。
  丫头不在意地一笑:“以前还替街坊掌柜弄些做旧账的营生,总要临摹那些掌柜的笔迹,倒也练出来了。”
  这女郎小小年纪,已经混迹三教九流,还真有些鬼门道,所幸这些本事现在为自己所用。
  不过那丫头放下笔却提了个大胆要求,她问能不能去见一见真正的太子。
  戏子最善模仿,只有见了本尊,才能模仿出精髓来。太子跟人的待人接物细节,也不是靠宋媪就能讲清的。
  比如今日突然见了慕寒江,她不知昔日官司,差点无法应答,出了差错。
  这小女郎说得有理有据,皇后闭眼想了想,便点头应了。
  宋媪觉得不妥,待那丫头出去时,低声道:“让这假的去见太子,不大好吧,毕竟他们俩是一母同胞的……”
  皇后冷笑:“所以才更要见啊!到时你在旁盯紧些,本宫也想弄明白,那楼官儿有没有将当年之事,告知这丫头。”
  宋媪一听,顿时明白皇后试探之意。
  于是在隔天的夜里,丫头被蒙住眼睛,由宫人牵引,兜兜转转,也不知转了几个弯,终于来到一处幽闭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