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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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铃铃!!!
  十一点,闹钟准时响起。
  被褥里伸出一只青筋纵横的手,到处摸。
  摸向枕头边,摁掉闹铃。
  没过五分钟,
  闹钟又再次响起。
  毛茸茸的黑脑袋直接探出被子。
  蔺宵拿起手机,自动过滤掉所有未接来电和信息,睡眼惺忪盯着主屏幕上标红的日期。
  8月8号。
  这么个平平无奇的日子,居然值得他设两个闹钟。
  8月8号……
  神游太空的大脑逐渐返回大气层。
  8月8号!!
  蔺宵一个鲤鱼打挺坐起,套上裤子冲去卫生间洗漱。
  他真该死啊。
  怎么能把宿哥生日给忘了。
  匆匆忙忙出门,走到隔壁门前稍微停了一下。
  院子大门紧锁。
  蔺宵哈口气闻闻手里味道,也不知道早上那会儿有没有被闻出酒味。
  他一路闻着,拐个弯儿到香烟店。
  站在门口扯嗓子喊:“金婆婆。”
  里头应声出来一个老奶奶,老远瞧见他,弯着眼笑:“元宵来啦。”
  “老样子。”
  “诶,好。”
  老奶奶弯腰从玻璃柜台下翻出糖桶,打开盖子,掏出两支话梅味棒棒糖,又到身后架子上拿了包利群。
  “一共……61。”
  一张红票子轻飘飘落入旁边铁盒里。
  蔺宵拿上烟和糖,扭头就走。
  “还没找零呐!”
  蔺宵手一扬,走得更快了。
  …
  黑色大众一路疾驰向西。
  变道驶入西山口时,迎面一辆出租车,擦肩而过。
  第4章 晚饭邀约
  今天也有人上山?
  他扭头看了眼,继续向前,开到陵园外。
  听见熟悉的鸣笛声,保安室打开窗,看门大爷冲他挥手。
  “来了啊。”
  蔺宵应一声,走到窗前递去一根烟,“今天有人来?”
  “是啊。”
  蔺宵没再多问。
  这地方,他既然能来,别人也来得。
  手捧白菊入园,右转到尽头,拾级而上。
  走到第13排,一眼发现靠近中间的墓碑前,摆着两束一模一样的白菊。
  蔺宵大步过去,白菊啪!掉落地上。
  “老张头!”他一口气冲回保安室,“谁,是谁!长什么样子!”
  大爷冷不丁被他吓一跳,慢半拍反应过来,他是问今天来的人。
  “听口音不是咱本地的,样子嘛…”他眯了眯混浊的眼,“你也知道我这眼睛坏了好几年,就糊糊看到个影儿,听声音是个小伙儿,估计也就二十来岁。”
  “他来干什么!”
  “来这儿能干嘛。”
  “那他有说是来祭拜谁的?”
  “哟!我没问。”老张头把香烟夹耳朵后,又道:“不过我问他是不是烈士家属,他说,朋友。”
  “朋、友。”蔺宵重重咬着这两个字,呵出一声笑,“好一个朋友。”
  “咋啦?他干啥啦?”
  “没事。他要是下次再来,帮我留意着点。”
  老张头听他声音不大对,“那人跟你有仇?”
  “……嗯。”
  其实,也说不上。
  只是气。
  蔺宵回到墓前,捏起供在照片前的两支话梅味棒棒糖。
  这是宿哥生平最爱吃的糖,除了亲近的人,谁也不知道。
  宿哥亲人,他托人打听过,妻子六年前难产一尸两命,和宿哥同一天走的。
  只剩一个老父亲,也在三年前病故。
  要说还有谁知道宿哥这个癖好,他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宿哥常在他耳边提及的那位“小少爷”。
  “我跟你说,我们家小少爷,那可是顶顶好的一个人,长得好,脾气好,对人也和善,我就从没见他跟谁红过脸。”
  “你想见见他?也不是不行,不过你马上要高考了吧。”
  “这样,等你考完,正好我也要调回去,到时候带你去见他。”
  ……
  据宿哥自己说,他父亲在一户很有钱的人家当管家。
  母亲早早亡故后,父亲将他接到身边,所以有幸和那户人家的小少爷一起长大。
  他还说,他们感情十分要好。
  派到同里的那两年,也确实常看见他坐在值班室里,抓耳挠腮给人写信报平安。
  可他死后,翻遍手机别说一张和小少爷的合影,甚至是联系方式都没有。
  派人查也查不出个什么。
  时间一长,蔺宵也恍惚了,宿哥口中的那位小少爷到底存不存在。
  现在看来,是真有这么个人。
  “既然六年都没出现,现在又来干什么!”
  蔺宵捏紧棒棒糖就要扔出去。
  半晌,丢回墓前。
  “算了,今天宿哥生日,先不跟你计较。”
  “有本事,一辈子别出现在我面前!”
  …
  祭拜完,陪老张头聊会儿天,一直到下午四点才回城。
  蔺宵把车停到巷子附近,咬着烟往家走。
  路过隔壁,新来的邻居正在捣腾院里的爬藤架。
  长指搭在青绿藤叶上,衬衫衣摆不时被风带着卷起,晃出一截细腰。
  白的晃眼。
  沈庭章扫墓回来后,发现爬藤架一侧的木棍松塌了,吃过午饭就在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