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击不成,但好歹让柏清河成功确认了对方的位置所在,眼前也逐渐适应了黑暗,本想乘势追击,可这刺客也不是吃素的,力道上虽逊色他一分,但只要稍不注意就会被对方往刁钻的位置钻了空子出招,打得柏清河不得不时刻留神。
  于是两人就这么在雅座里你来我往地较量起了拳脚功夫,无人开口,四下里只能听到碰撞和破风声。
  柏清河从小就被他爹带来的师傅捆在府邸里教导身法,那位老师傅深深信奉“严师出高徒”的教学理念,因此柏他只要动作一歪就得挨打,十几年过去,挨打的次数多了,人变得皮糙肉厚的同时,也总算是练出了一身能被称为“有师承的”、“正派主流”的传统身法。
  因此柏清河一交手便察觉对方的路数是他从未见过、学过的类型,属于纯粹的野路子,每一个动作都绵里藏针,总能寻着合适的时机卸力反打,力道不小不说,这人还专挑些刁钻门路下手,且拳脚配合得十分流畅,整个人身形飘动快得跟学了话本里的轻功似的,像泥鳅,又像蛇,滑溜,纠缠不休,却根本抓不住。
  因此越打,柏清河心里的疑惑就越重。
  平心而论,他这人平常是混了点,但要真论功夫,他绝对能算是这皇城里数一数二的——就连他们自己府里从小一起养大的望洋和望尘都没办法跟他过这么二十来招不落下风。
  在此之前,他可从没听说过,这皇城地下还能雇来这般水平的货色。
  但无论如何,这人他今天必须得拿下。
  敢挑在柏家在外大摆宴席的时候出手,此人背后的势力一定不容小觑,其后主谋甚至可以说是胆大包天。
  因此柏清河不仅得打赢,还必须得抓活口……不然今天这事要是被捅出去,落的可不是他一个人的面子,是整个柏家的面子。
  柏清河心意已决,难得棋逢对手,打得越来越起劲,出招的速度也不由得越来越快,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如果能凭速度直接打乱对方的节奏,肯定就能成功生擒对方。
  他可落不起这面子。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在瞬息之间便落了空。
  刺客像是看穿了他的意图,毫不犹豫地抽出了腰间的匕首,用刀背极快速地分别敲击了柏清河的左右腕骨,震得对方手腕一麻,使不上力,再往胸前狠踹一脚,逼得对方接连后退几步才堪堪站稳身形。
  自己也同时借力后撤两步,总算是来到了窗边,将左手伸进窗缝,往上一推,冷风呼啦一阵,带着没了任何遮掩的月光倾泻而入。
  他蹲在窗沿上,一手搭着顶上的窗,回过了头。
  柏清河这才如愿看清了对方的容貌。
  那双眼睛望向他,眼尾微微上挑,眼神锐利,像看住猎物的鹰;可对方立马眨了下眼,那股锐气顿时便散了几分,好像又重新盛上了月光。而他目光向下,略过高挺的鼻梁落在对方的薄唇上,却分不清这人到底是不是在笑。
  温言。
  柏清河盯着这张脸,心里顿时冒出了一股理不清的线团。
  ……竟然是你。
  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温言就已经转过了头,不再看他,弯下腰,从窗台一跃而下。
  于是柏清河喉头一紧,心里瞬间又什么想法都没了,只能冲到窗边,徒劳地伸着脖子往下看。
  “我靠……”他喃喃道,“这他娘的可是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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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缘分
  柏青舟等人闻讯赶到时,只看到了站在窗边的柏清河和满屋狼藉。
  几人看到贾明的尸体,皆是倒吸了口冷气。屋内摔碎的琉璃茶盏泄出茶水,混稀了血流,淌了一地。
  董若晴推着柏青舟的轮椅,小心地避开了血迹,停在角落。
  柏青舟在屋内端详一周,最后才将视线落回了柏清河脸上,淡淡问道:“没抓到?”
  柏清河双手抱胸,摇了摇头。
  于是柏青舟不再多问,暗自思虑了起来。
  董若晴顺势站定在柏青舟身后,听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瞬间便明白了柏清河专门派人喊他们来的意图,抖开折扇,挡了挡扑鼻而来的血腥味,道:“这可不是我找人动的手。”
  贾明这段时间虽来往走谈了不少人,但能找到此等能力还敢挑在这个时机下杀手的东家老板,全皇城也不过寥寥几位,其中动机最大的,便是此刻被请进雅座的两位。
  “我先前与他交谈,不过是瞧见商机,想多赚些钱而已,”董若晴率先出言将自己从这次事件里摘了个干净,“他那店铺地段好是好,可要价高,买入花得多等同赚得少,我本也不是非他那地方不可,只要能赚到钱,这天底下地段好的铺子在我看来都一样。”
  “因而谈了两次谈不拢,我也就没了兴致,”她瞟了眼唐知文,话间意有所指,“不过我听说,太子殿下的运粮车马可是一直想从他那茶馆的位置抄近道的,好像也没能谈拢吧。”
  柏清河在旁听着,不由得微微一惊。
  ……贾明这人还真是心比天高,竟然连太子殿下都没能谈拢。
  唐知文看得分明,知道这是在点他呢,随即摇了摇头,也自证清白道:“想抄近道是真,可原先粮道仍旧能行,不过是多了一日脚程;况且此人开口要价如同抢钱,你并非不知……这不值当的生意,自然是不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