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宁游清想不出他有什么洗手作羹汤的必要,只当是李修的休闲爱好,或是身处异国他乡自然习得的技能。此人做什么都有天赋,没有例外。
  宁游清的胃被他填饱,空虚的饥饿感荡然无存了,被温暖的饱腹感取代。他用勺子刮完碗底最后一点米汤,舔了舔嘴唇,李修接过碗,示意他再去盛一些,宁游清摇了摇头。
  于是李修收拾了餐具,走出了房间。
  宁游清坐在床上,无所适从地拍了拍床上的枕头。
  他很承认,身为一个病人,他受到了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这让宁游清得到了应得的休息,他本应该对自己的健康更负责一些。
  宁游清仍然感到关节酸软,不过烧已经退了,他解开了衣领最上面的一枚扣子,环顾房间,想找到自己换下来的外衣放在哪里。
  寻找无果,李修又回到房间来。他的心不动声色地跟随着宁游清,或是一种藏在关怀下的监视,没有让宁游清看出来。
  宁游清记得他们上次不太愉快的见面。李修没有答应他的合理诉求,最后两人不欢而散。正因为如此,再次见面时,宁游清感到尴尬。李修的关心体贴更让他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他只是发烧了,但没有烧坏脑子——他完全记得李修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李修对此没有任何龃龉,他毫不掩饰自己原本的面目,也毫不掩饰地再次戴上面具,像一条缠绵攀附的蛇,又要从头将宁游清盘起来了。
  “我……”
  宁游清的手指在自己的衣袖边缘摩挲着,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和自然,仰头对李修道:“我该走了。”
  床头冰冷的电子时钟刚刚走到六点,无论如何不是一个离开的时间。宁游清的肩头和背微微耸着,面对李修他总带着一种僵硬的紧张,因为他深知李修是个疯子,但这份了解没有带给他任何好处。
  知己知彼,百战百殆。
  话说出口,轻飘飘地消弭在寂静的房间之中。
  李修懂得如何让宁游清困顿无措,他的安静是全世界最危险的一种安静,尽管他几乎从未展露过什么暴烈的情绪。
  “你的衣服还没有干。”
  他对宁游清道,语气更加平常,不过是多留了宁游清一阵子,等衣服干了,他就可以换上,顺利地离开。
  宁游清细瘦的手指在被子上交叠着,想着这样对不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李修。
  还没等他想出来,李修却俯下身,手撑在他身边,非常缠绵地吻了宁游清。
  他的舔吻并没有包含许多情欲,和以往都不同,像是等待了很久——宁游清病着不好做这件事,睡着也不好做这件事,忍到他醒来,用一顿蛮花心思的热粥喂饱,也没等来一个合适的时机。
  直到宁游清说自己要走,李修有一个正当的理由留他,他态度平和,不欲展现出逼迫,但这句要走实在伤了他的心,场面再不合适,他也想吻他了。
  宁游清没咬他的舌头,可能是因为没力气和他生气。
  李修退出去时,齿间摩擦着他的唇肉,宁游清被热粥烫红的嘴唇刚恢复如初,又变得润泽。李修坐在他面前,离开的唇仍近在咫尺,留恋着不离开。
  宁游清不知道李修是沉迷那些身体上的事,还是因为他们之间关系禁忌,永远无法达成正常的交往,还是谨记着宁游清虚伪的人格,想要更多补偿。
  他无法理解李修留下他有什么用,很难说李修是爱他,还是恨他。
  只有一点能够确定,和李修维持这样的关系非常扭曲。
  宁游清低下头,很小声说:“别做这种事。”
  李修总觉得他的话好笑,反问道:“什么事?”
  宁游清闭了闭眼,带着一种老实的无奈,道:“……不要亲我。”
  无论重来多少次,他在思想上都不习惯这种亲密行为,或是不习惯和李修的亲密行为,像踏上烫脚的地板蹦跳着要跑开。但身体和大脑已经背道而驰,直到他稳稳地站在火里,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正在被烧死。
  李修此刻不觉得他的拒绝令人不快,只是觉得怜悯。
  宁游清的衣服在洗衣机里滚了一道,又送进烘干机里烘干,再被叠好放进衣柜,最后也没穿回宁游清的身上。
  李修送他去任何他要去的地方,去给新加坡家长的孩子补最后一节课,回学校和导师开组会,回宿舍拿他的电脑和私人用品。
  卡卡有好几天没见到宁游清,正担心他,电话也没有打通。等到宁游清终于回来,他大松一口气,赶忙问宁游清这几天去哪里了。
  宁游清摇了摇头,径直穿过客厅回到房间里,没怎么应卡卡的话。
  卡卡看向门口,那个人站在门边,像亲密不舍的爱人。
  第48章 freedom10
  我在想,就到此为止吧。
  最近,宁游清的自我认知出现了一些改变。
  以前,他认为虽然算不上百分之百的善良正直,也是个循规蹈矩、有正常道德观的普通人。
  无非是爱做狗一些。这样一条命,不给上位者当狗,有什么出路呢?条件不好一些的时候,宁游清不图大富大贵,只想要吃饱穿暖,老有所依。
  有机会重来时,宁游清想要出人头地,活出不一样的人生。他从来不觉得当狗有什么,给谁当不是当?何况在宁家吃穿上等,都是托主人家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