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路走着,穿过狭小的堂屋,踩着木梯子上到二楼,绀音大剌剌地走近他的卧室里,很熟稔似的往地上一坐,望着他的深蓝色眼眸睁得浑圆。
  “我为什么要跟着你进房间?”她指了指自己,把他刚说出的问题重复了一边,这才说,“哪有什么为什么,到了你睡觉的时候,我不都是在你身边的吗?”
  在她还是刀的日子里,夜晚义勇入眠时,她就是被摆在他身边的。大多数时候他还会抱着刀入睡,以免在睡梦中遇袭。
  现在绀音倒是不想被他搂着睡觉啦,但如果他非要这么做的话也不是不行。以前的做派,她也还是会继续贯彻。而义勇直到今晚才意识到这件事有多么不对劲。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在蝶屋的时候,她每晚都坐在自己床边的地上休息了——那时候他只注意到绀音夜晚不需要睡觉这回事了。
  不需要睡眠也能保持充沛的精力,这究竟是怎么实现的?义勇还没参透其中的奥秘。
  不过很明显,今晚的日轮刀小姐依旧不需要睡眠或是美梦。她只歪头看他,似乎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沉默搞得有些迷茫了。
  “我不能这么做吗?”绀音问他。
  “……嗯。不太合适。”这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给出的答复,“你可以去这里的任何一间房间,想做什么都可以,但……”
  “那我要待在你这里!”
  不等他说完,绀音急急地抢过话头,可惜这也无法阻止义勇的后半句话。
  “但待在我的房间里不是很好。”
  不是很好,究竟是哪里不好?
  她想要知道答案,可义勇实在答不上来。他甚至装出一副困到不行的样子,眯起的眼皮都在心虚地颤抖。如此不象话的演技,也就只能骗过绀音和他自己了。
  演着演着,睡意居然真的探出头来。他早早地钻进被窝,梦里都在拨开高草。
  穿过比他还高的草叶,衣摆将庞大杂草拨动出沙啦沙啦的声响,他走了好久好久,此处似乎不见尽头。身旁一株草穗被压弯了,斜斜地落在身边,随风一起戳着他的脸颊,冷冷的,有些痒。他挥挥手,不一会儿却又凑了过来,直喊他“义勇”,清晰的话语中还掺杂了一点吱吱的声响。
  草是不会说话的,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挣扎着撑开眼皮,眼前虚无缥缈的面孔约莫转悠了八圈才变成绀音的模样。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一直站在他的床边,竖在半空的食指显然是他梦中的草穗。
  为什么又过来了?义勇很想问她,可他的身体还在梦中没有醒来,嗓音沙哑得厉害,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询问。但这也无妨,因为她已经主动说出原因了。
  “你家里有老鼠。”
  她举起手,毛茸茸的黑色生物正在她的掌心里吱吱乱叫。
  “有很多只。”
  第11章 房屋易主
  没有电灯,窗外的月亮也不曾探出身来,此刻房间里分外昏暗,而绀音手中毛茸茸的一团东西还要更加漆黑,在吱吱声中不停扭动着身躯,像是一团不安稳的黑色空洞。光秃无毛的油腻尾巴也不停甩动着,恨不得用尽全身上下的全部力气逃出这重桎梏才好。
  很可惜,就算再怎么努力,小老鼠的愿望也只能落空了。在义勇的强烈制止之下,绀音才没有把手中的老鼠放到他的被子上。
  他有被眼前的场景吓到吗?可能有一点吧。
  至于是被悄无声息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绀音吓到了,还是扭来扭去吱吱乱叫的老鼠叫人心慌,亦或者是此刻满脸失望可怜兮兮地盯着他的绀音实在让他高兴不起来,义勇也说不明白。但在久违回家的夜晚见到一只老鼠——而且它还有极大的可能性会被放到自己的床上,这实在是有点可怕。
  天地可鉴,绀音可不是为了恶作剧或是找乐子才这么做的,纯粹只是因为义勇露出了暧昧不明的质疑神情,仿佛她在说着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语,所以她才着急地想要用行动证明自己的!
  当然了,她并没有意识到,把一只脏兮兮的老鼠放在别人的面前,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义勇也没想到要趁着眼下的机会向她传授这点小小道理。小老鼠的叫声实在太过恼人,此刻已经升级到了几近破音的程度,他不由得担心自己的鼓膜是不是也要一起破裂了。
  兀自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大脑慢慢吞吞地清醒过来。他琢磨着绀音刚才的话语,习惯性把她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你说家里有很多老鼠,对吧?”
  这可不是质疑。他只是觉得现状实在让他不愿相信而已。
  “对的。”她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这只老鼠是从灶台上跑过去的,一下子就被我抓住了。”
  说着,绀音微微松开手掌,但并不是想要再次证明自己,更加不是想用这小东西狠狠吓唬义勇。
  她的手指只松垮了短暂的半秒钟而已,在老鼠钻出手掌的瞬间猛然合拢,用指尖捏住了纤细的难看尾巴。老鼠一整个被猝不及防地吊了起来,脏兮兮的爪子在空中扑棱着,圆润的肚子都快垂到脖颈上了。
  看着这肥硕的小身子,义勇好像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厨房,又是如何轻松地落入绀音的手掌心里的了。
  “上楼梯的时候我也见到了好几只老鼠。”她漫不经心甩着依旧挣扎不止的老鼠,好像这是多么有趣的玩具,“真没想到这么个小东西居然能够爬上那个又破又陡峭的木梯子,简直是奇迹——知道吗,它们攀在木梯上的小爪子可比你的手要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