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其实这才是他最想问的,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为什么韩骥会出现。
  “昨晚我给你打过电话,你没接。”
  “什么?!!”
  陶阮倏地一下瞪大了双眼,要不是脑袋发晕,他差点从病床上鲤鱼打挺。“昨晚那通电话是你给我打的?”
  说是咬牙切齿一点不为过,他就差把牙齿咬碎了喷面前这个男人脸上!
  “怎么了?”显然韩骥也觉得他这反应不对,破天荒多问了一句。
  “你、说、呢、”陶阮闭了闭眼,无力地攥紧拳头,“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来。”
  “我看你现在脑子就挺清醒的。”韩骥挑眉。
  陶阮又提溜着眼珠找手机,“我手机呢?”
  韩骥用下巴点了点桌子。
  “……”
  片刻后,他起身把黑乎乎的东西拿到陶阮面前,陶阮两眼一黑,这下连牙都咬不动了,“你赔我一个,算上次的。”
  韩骥不置可否,陶阮转过头看他,发现男人取下了手机壳,正在把脏了的草莓熊扔进垃圾桶。
  “……说吧,你找我干嘛。”
  “先做检查。”韩骥说。
  护士推来一张轮椅,陶阮丝毫不扭捏,接受良好地坐了上去,进电梯的时候还顺手替韩骥摁了楼层键。
  直到电梯开始缓缓上升,陶阮才从飘渺的感觉里找出了一些实感。
  可还是很奇怪。
  韩骥大晚上打电话找他,他哪里来的手机号码,又怎么会直接跑到他家小区楼下?是,他是带他回过家,可这也并不代表韩骥出现在他面前这个行为是合乎常理的。再说了,韩骥几天之前才出现在陈福寿的家中,不明缘由地砍下一截手指,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陶阮至今都还不清楚。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韩骥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陶阮无意识地抠着轮椅边缘。昨晚,他是真的想过要和王家明拼命。酒瓶子砸向脑袋的瞬间,他突然想起几年前,那间狭小逼仄的出租屋,他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希望有人能推开那道门,又希望那道门永远不会再打开。
  “哥哥,你也坐轮椅吗?”稚声稚气的声音把陶阮从回忆里拉回来,他看着扒住他轮椅的小男孩儿,懒懒地说:“是啊。你也有吗?”
  小孩儿举起胳膊画圈:“有,但我的轮椅没你的大,轮子只有这么点儿。”说完他指着陶阮的后脑勺,“我也缝了针,脑袋上,丑丑的。”
  陶阮一愣,随即立马去摸后脑勺。七厘米长的口子不算长,但伤口附近竟然空了一大圈!
  摸上去还硬邦邦的,陶阮险些崩溃:“我头发呢?!”
  韩骥不理解他的大惊小怪,谁脑袋上缝针不剃头发的?电梯楼层到了,他淡定地推着人走了出去。
  “是不是很丑?”陶阮不死心地追问。
  韩骥低头瞟了一眼:“还好,没人会盯着你的后脑勺看。”
  “你现在不就能看见?”
  “我也可以不看。”韩骥淡道。
  陶阮忿忿地捶了下轮椅扶手。别说头皮秃噜了一大块,从小到大,他头发就从来没丑过!
  无言的愤怒一直持续到被推进ct室,韩骥在外面等他,陶阮恨恨地瞄了一眼。
  男人没再穿黑夹克,单穿一件薄薄的背心,贲张的肌肉线条呼之欲出。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轻微脑震荡,不过并不影响正常生活,只要脑袋不经受二次撞击就没太大的问题。
  “出院以后还是要静养一段时间,期间别做剧烈运动,保持心情平静舒畅,时间到了按时来复查。”
  “哦对了,还有你,”医生转头打量诊室里的另一个高大男人,“怎么不穿病号服?伤口不想留疤的话切记要饮食清淡,尽量不要吃海鲜。”
  交待完,医生便低头开处方,陶阮心神不宁,视线落到韩骥身上,“什么伤口,你受伤了?”
  男人没回答,推着他原路返回病房。
  陶阮皱着眉伸手去撩他背心,可还不及碰到衣角,韩骥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放开,你哪里受伤了,我看看。”
  “不用。”
  陶阮充耳不闻,换了另一只手,很快又被韩骥单手捏着,牢牢锁住不动。眼前的青年穿着天蓝色的病号服,身形单薄瘦削,肩胛骨的位置微微凸起,脸色堪比那寡白的病床,甚至比那还要白上几分。
  跟个瓷娃娃似的。
  瓷娃娃除了脑袋,身体其他部位也受了一些伤。肚子上被人踹了一脚,片子显示脏器有轻微出血的迹象,医生给开了点止血的药,同样勒令他卧床休息。还有脚踝,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肿起高高的一截,叫人看了都心惊。
  韩骥攥着他手腕,两只捏拢还没他一条小臂粗,垂眼看着他拼命挣脱,韩骥觉得这瓷娃娃有点意思,为了一个手机壳、一撮剃掉的头发嗷嗷叫唤,受这么重的伤却一声不吭的,还有闲心来管他。
  莫不是真叫人打坏了脑袋。
  “放开!我不看了不看了!”陶阮冲着他吼。
  把自己折腾的气喘吁吁,陶阮看着岿然不动的男人,恼怒地躺到床上翻了个身,把秃噜皮的后脑勺对着他。
  “我才不管你伤不伤的,死了别赖我身上就行。”
  陶阮炸毛,翻身的动作哐当哐当的,“轻点,别把线崩开了。”韩骥声音染上一丝笑意。